人有南北之分,荸荠亦分南北。
荸荠,即《尔雅》中的“凫茈”,可见来历甚早,上海人称之为“地栗”,此名在《本草纲目》《广群芳谱》中已见,所以未必是沪地土语。乡间称荸荠为“乌芋”,意为黑色的芋头,颇神似。广东人则称荸荠为“马蹄”。此名自百越而来,“马”是“果”之意,“蹄”是“地”的意思,百越词序是倒转写的,所以,马蹄就是“蹄马”,即地果之意。
人有南北之分,荸荠亦分南北。北方荸荠形大而色黑,汁少味淡;南方荸荠形小而色红黑,嫩而多汁,甜若甘蔗。北京人是把荸荠视为鲜果的,就像天津人把沙窝萝卜当成水果吃。旧时北京的冰糖葫芦,无非山楂和荸荠。荸荠削皮,蘸了糖浆,凝结后,如水晶般雪白,甚美。也有将荸荠和山楂间隔串成糖葫芦,红白相间,亦好看。冰糖葫芦亦是下酒菜。1936年,瞿宣颖在《北游录话》写了这么一段话:
如果夜长无事,沽一壶白酒,买一大包花生,对着熊熊的火炉,缓缓独酌,以解岑寂,这种意味,确是闹市中人所不能了解。偶然担子走过,还可以买几串冰糖葫芦下酒,风味尤为清俊。
只有长解酒中滋味之人,才会用冰糖葫芦下酒,生“清俊”之深慨。
旧时南方,万物依时而序。在诗人把酒送春,姑娘凭栏腰肢软的四五月间,正是种植荸荠之时。到了深秋十月,荸荠就可从田里掘出,成为冬季的鲜品。荸荠和藕、菱一样,有生、熟两种吃法。生吃,削去外皮即可。熟吃则有多种,有将荸荠煮熟后削皮吃的;有以荸荠切片和鸡片同炒,以鸡片之细软,来搭配爽脆的荸荠片的。地道的扬州狮子头里总要放些荸荠丁,取其脆爽,化解油腻。
20世纪初,上海的时髦女子以手挽荸荠包为时尚。所谓荸荠包,类于今天的水桶包,皮质或呢质做成,两根细长的带子缚住袋口,打个花结。从外观看,这包并不像荸荠,倒像是烧麦。在荸荠包出现之前,女界流行的是玻璃皮包,即塑料材质的手袋。当时的上海,玻璃丝袜和玻璃皮包都是舶来物,价格不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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