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都是乡音的主人,同时我们又无可逃避地成了乡音的俘虏。在关于乡音的审美里,我们以主人的身份,享受着作为俘虏的别样幸福
写下“乡音”二字的时候,我的思绪顿时嘈杂起来。童年的乡野,久违的面容,还有那些以诗句或者画面样式呈现的属于审美领域的乡愁,蒙太奇般闪过记忆的旷野。
乡音,是我们可以毕生拥有的自主的符号,几乎是与生俱来的。在漫漫的人生旅途中,我们会被越来越多的外加符号所困所累所束缚,但乡音这个识别码,永远是亲切的,且是唯一的。
乡音,是不疏不远的伙伴,是不离不弃的朋友,是不嫌不厌的亲人。
我们都是乡音的主人,同时我们又无可逃避地成了乡音的俘虏。在乡音里,特别是关于乡音的审美里,我们以主人的身份,享受着作为俘虏的别样幸福。
关于乡音的天幕里,我们看到的第一层影像,自然是一方土地,一方丰沃美丽的土地,一方与乡音关联密切甚至唯一对应的土地,一方与我们的生命休戚相关且烙印深切的土地。
我们是这方土地上生长的孩子,如同这方土地上生长的庄稼,乡音亦然。于是,我们与乡音、与土地便构成了三位一体的紧密关系。
当然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。每个人印象中的一方乡土,自然是不一样的,就像白山黑水之于东北人,山梁沟峁之于陕北人,小桥流水之于江南人,金沙雪浪之于沿海人,各地有各地的特色,各方有各方的神奇。即使是同乡的人,对故土的印象也会有不一样的版本。
但是,在乡音的旗帜下,乡土对于每一个人所发挥出的联想指向是相当一致的,那就是:乡土是最让人感到亲切、温暖的角落。而乡音,则是每片乡土恒久的特产。土地有多肥沃,乡音就有多丰硕;土地的色彩有多丰富,乡音的色泽就有多鲜艳。
关于乡音的天幕里,我们看到的第二层影像,肯定是一群人,一群形象丰满的人,一群与我们最初的生命关联密切且萦绕我们生命始终的人,一群与我们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以及虽非亲非眷却情同手足的朋友、伙伴。
因为,我们是操着同一种乡音的人,我们在乡音里迈开人生的第一步,我们用乡音牙牙学语,我们用乡音命名我们熟知的一切事物,我们用乡音呼唤着伙伴的小名……
当我们可以用乡音表达想法的时候,其实已经到了我们快跟乡音惜别的时候。为了求学,为了生计,为了一些无法释怀的情感或眷恋,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乡土,到异乡打拼和生活。即使没离开乡土的人,由于各种原因,与乡音亲密接触的机会也越来越少。乡音,成了生活现代化、城市化大趋势下被边缘化的非物质文化遗产。好在,那些熟悉的与乡土相关的面容还在,那些与乡音相关的往事还在。于是,在一次次的回乡探访里,在一次次的同乡聚会里,在一次次的静夜回忆里,乡音如当初我们这些调皮捣蛋的少年一般,活灵活现地穿梭着,奔跑着,嬉闹着,哭泣着。
与乡音相关联的人物和故事陡然丰富起来,从没笑过的村头大叔,爱穿花衣裳招摇的“张三姐”,总是能摸到大鱼的“憨大阿哥”,总是把麦苗当成青草的“城里小青”……一群乡人幻灯片似地浮现出来。当然,最多出现的是自己的亲人,还有他们用乡音传递的亲情。
关于乡音的天幕里,我们看到的第三层影像,无疑是一份情感,一份不断升华的情感,一份与乡土、亲人相生相伴且不可割舍的情感,一份在这样的“乡音情感”上不断升华的关于乡音的审美情感。
乡音,承载着太多的分量。对于游子来说,它既是情感的触发器,又是情感的储存箱,更是情感的裂变点。在异乡,熟悉的乡音,能让人找到久违的亲切和感动;在亲人面前,满口的乡音,能抚慰他们饱经沧桑的思念和牵挂。那些不吐不快的心声,用乡音表达最迅捷最准确;那些曾经的小恩小怨,在乡音里,是相逢一笑的释然。
乡音,还承载着人类太多的共同情感。从审美角度看,那些乡愁,那些呼唤,那些守望、思念、牵挂和回归,有许多与乡音有关。崔颢当年登上黄鹤楼,望着历历睛川、萋萋芳草,眺望他的“日暮乡关”时,他吟唱诗句的语言,用的肯定是乡音;“少小离家老大回”的贺知章,面对把他当成远客的孩童,不得不感慨时间这把刀的厉害,令他唯一欣慰的是“乡音未改”;“回到异乡”的张镐哲,在“北风又传来熟悉的声音”时,猛然想到已走得太远;开始以为“乡愁”只是“一张小小的邮票”的余光中,在经历了岁月的煎熬之后,把“乡愁”提炼到了“浅浅的海峡”的意象上,让人一咏三叹……
乡音,简简单单两个字,包含着多大的乾坤,蕴含着多少的情感啊!
还是静静地回味一下乡音的精妙段落吧。然后,大声地说出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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